第一章 老板，这丧尸怎么卖

　　他们——现在或许该称作它们——漫无目的地徘徊在服装店门外，瞪着蜡白色的眼睛，茫然地四处张望着。
　　杨牧窝在收银台后的身子又往里头缩了缩，生怕被那些家伙注意到自己。
　　杨牧直到现在还不大明白，明明几分钟前还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影视作品里那些吃人的丧尸呢？
　　丧尸什么的不都是假的么？！
　　真是见了鬼了！
　　杨牧胡思乱想着，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
　　事实上，杨牧此刻仍对此事抱有一定的怀疑。
　　他颇为担心那些家伙只是暂时发了疯的病人，以至于先前与它们面对面的时候，他愣是没敢实验关于爆头这件事的真实性。
　　如果它们还会痊愈，动了手，那他岂不是成了杀人犯？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守法青年，面对人形生物——即使它是怪物——还是过于难以下手了些。
　　于是杨牧在它们的追逐下四处逃窜，最后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并暗暗祈祷自己能撑到救援力量赶到商场——如果救援力量存在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女丧尸突然停下了自己那宛若帕金森患者的脚步，呆呆地朝服装店看了过来。
　　杨牧吓了一跳，急忙缩回了脑袋，不敢再看。
　　别看它们现在一个个好似帕金森患者，可一旦发现活物，那兴奋得可就跟注射了几百支兴奋剂似的，跑起来可不比正常人慢。尤其是它们刚变异——杨牧不大确定这个词合不合适——的时候，那就是小飞人。如果身边的人变异了，而你又没及时发现的话，铁定会被它轻而易举地扑倒。
　　当然，如果真有人在身边变异的话，就算你发现了也躲不开。
　　实在是太快了——无论是它变异的速度还是奔跑的速度。
　　万幸的是，它们并不能一直保持这种“小飞人”状态——要不然杨牧此刻也不会只是简单地被堵在这，而是加入它们的大军，一起四处游荡，寻找猎物了。
　　杨牧估算过，它们的“小飞人”状态大概能维持十五秒左右，而后便又回归正常人水平。还不算太糟糕，最起码距离足够的话还有机会逃生。
　　忽地，“哐啷”一声，门口响起了似乎是易拉罐被踢飞的声音。
　　杨牧悚然一惊。
　　它进来了！
　　杨牧心中大吼——
　　不要过来！
　　请千万不要过来啊！
　　兴许是美丽的丧尸小姐听到了杨牧心中热情的呼唤，它甩着只剩一丁点皮肉连着的舌头，健步如飞。
　　突然，我们心急的丧尸小姐一个不小心，被地上散落的杂物绊倒，而后径直摔向了身前倒置的凳子。只听见“噗”的一声，它竟是被凳子腿给捅了个对穿。
　　而门外的丧尸先生们见到此情此景，竟都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更别提上前搀扶了。
　　真是世风日下呢。
　　丧尸小姐缓缓爬了起来，而它的腹部则多了个清晰可见的小洞。
　　此刻正偷瞄的杨牧：“……”
　　丧尸小姐仍旧倔强地朝收银台走来。
　　我去！
　　大姐，你的肠子漏出来了啊！
　　这么敬业的吗？！
　　你到底在好奇些什么啊？！
　　好奇心会害死丧尸的你知道吗？！
　　杨牧欲哭无泪地想道。
　　他双手颤抖地抓住身旁的椅子，心中则胡乱思考着待会给对方给予致命一击的时候喊些什么会比较霸气。
　　门外似乎响起了些许微弱的声响，可杨牧此刻已无暇顾及了。
　　杨牧额上沁出冷汗，抓着椅子的手的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他在心中倒数。
　　三、二、一……
　　杨牧正欲站起，那女丧尸却突然间倒在了他的身旁，侧着头，睁目瞪着他。
　　杨牧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怪叫着蹦了起来。
　　“咳，我说……”
　　嗯？有人？
　　杨牧这时才注意到站在身旁的男人——一身黑色卫衣，背着双肩包——同样是黑色的，手里提着一杆长矛。长矛是自制的，只是简单地在金属管上固定了一把厨刀。此刻，尖锐的刀刃上沾满了乌黑色的血污。
　　男人头发凌乱，瞪着一双死鱼眼，仿佛没睡醒一般。
　　“……现在的年轻人胆子都这么小么？”
　　“你……我……我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杨牧反驳。
　　他低头看了眼女丧尸 发现它额上多出来了个血洞，汩汩地淌出一些令人反胃的东西，无声地述说着方才的遭遇。
　　店外聚集的丧尸自然没能免去灾祸，此时它们的尸体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唯一剩下的一只丧尸似乎被打断了手脚，仰面躺着。它不知疲倦地往店里伸长脖子，用力张合嘴巴，徒劳地对着空气撕咬。
　　真是厉害啊。
　　杨牧咋舌。
　　“陆信，你也可以叫我猫爷。”男人边简单地介绍自己，边递给杨牧一柄小臂长的厨刀，“拿着，我们去一楼，把商场的大门给关上。”
　　杨牧迅速反应过来，惊讶地说：“S市沦陷了？”他从陆信手中接过闪着寒光的厨刀，随手挥了挥。
　　手感还不赖。
　　“杨牧。”他说。
　　达成共识后，两人随即走出了服装店。
　　而后，杨牧停下脚步，半蹲在那只还没死的丧尸旁。
　　“本想留下来做实验的。”陆信解释道。
　　杨牧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先前一直被围追堵截，没能近距离观察这种奇异的生物。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杨牧细细打量着丧尸，没能从中看出丝毫残存的人性，只剩下最原始的野兽本能。他伸手在丧尸的脸前挥来挥去，而丧尸变得更加亢奋，眼睛骨碌碌地盯着那只游移在半空中的手。
　　他已经不再是人了。杨牧在心中默念。
　　安息吧。
　　厨刀从丧尸柔软的眼窝刺入了大脑，精密的脑结构在瞬间便被冰冷的金属破坏。杨牧顺势搅动了几下，那丧尸一阵抽搐，便死的不能再死了。
　　杨牧抽出厨刀，在那丧尸的衣服上擦了擦，站起了身。
　　陆信摸了摸下巴。
　　有意思，这家伙不简单啊。
　　“走吧。”陆信招呼道。